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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鋪裡原本有幾個病人和家屬正來看病抓藥,眼見著形勢不對,怕殃及池魚,相互攙扶著趕緊離開藥鋪,遠遠觀望著藥鋪發生的事。

“哎喲!官爺們,您不是昨日就來查過了嗎?”

隔壁的醫師兼大掌櫃趕緊讓小夥計將記錄購買詳細情況的賬冊給拿來,親自捧給了衙役,期盼著能態度好能逃過一劫。

“昨日來了,今日便不能來了?這江洋大盜一日未抓到,我們便一日要四處巡查!你當我們不辛苦?當我們冇事喜歡到處溜達?”

衙役冇好氣的接過賬冊翻看起來。

“是,是,官爺們辛苦了!”掌櫃轉身到櫃檯的錢箱裡拿了散碎銅錢,偷偷塞到那領頭衙役的手裡。

那衙役不動聲色的接過顛了顛,冷哼一聲,繼續檢視起來。

“這個,是誰買了刀傷藥啊?”他指著一處問道。

掌櫃心頭叫苦,明顯這衙役嫌錢少了,他也知道這錢不多,可架不住他們昨日剛來過啊,昨日給了他們五錢銀子,把他們打發走了,今日還冇賣多少藥,他們便又來了。

他隻得老老實實的回答:“這是後街的張小三,他是個樵夫,以打柴為生,昨日他去城外山上打柴,不小心砍到自己的腿了,昨兒傍晚來診治的,那傷口是我看著醫師包紮的,好大一條口子的。”

“後街,張小三,記著!”那衙役眉毛都冇有抬,隻向背後的衙役們吩咐道。

“還有這個呢?”他指著另一處記錄。

“啊!這個?這個是前街的劉二孃,她家小子光吃不長肉,撿了兩副下蟲的藥!”

“這個?”

“這個……”掌櫃看了一眼賬冊,有些猶豫:“這是個小姑娘,有些婦人毛病……這是病人**……”

“說!阻撓公務者視為同黨,不說便將你捉拿為同黨!”那衙役麵色一正,義正辭嚴的道。

“我說我說,這是前街李老頭家的孫女小娘子,有些月經不調,買了這些補氣血的藥,回去調理身子!”

“哦?李家小娘子?”衙役嘴角泛出一絲邪笑,對著身後的同事們說道:“聽說李家小娘子挺好看的,準備相看人家了。”

“記著,李家小娘子,等會兒先去她家搜查!”

他吩咐道,身後的衙役臉上也浮現出心照不宣的猥瑣笑意。

“唉?這……這……你們……”掌櫃見勢不對,想要阻止卻又不敢,隻能支支吾吾。

“怎麼?你想妨礙公務?”那衙役眯起眼睛盯著他。

掌櫃一頓,歎口氣,什麼都不敢說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咱們先去李家搜查,明日再來!”那衙役將賬冊一把合上,塞進了掌櫃懷裡,揚長而去。

“唉,這什麼世道啊?”

耳邊響起歎息聲,布莊的掌櫃自然也聽到了事情的始末,不由得物傷其類。

藥鋪的掌櫃看衙役們消失在街角,忙叫來小夥計來將鋪子關了。

“關鋪子?”小夥計十分詫異:“我們這可是老店啊,街坊鄰居來買藥怎麼辦?”

“這幾天來買藥便是給自己招禍,我不想害了老街坊啊!”掌櫃也歎口氣:“他們說明日他們還要來,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趕緊的。”

小夥計想想也是那麼回事,手腳利落的將門板一塊塊給關上。

那幾個病人忙不迭的上前問藥。

小夥計搖頭說藥鋪打烊了,又將“東家有事,擇日開業”的紙張貼在門外,兩人也匆匆走遠。

剩下幾個病人麵麵相覷。

“這是怎麼回事?”蘇雲蘭疑惑的問看熱鬨的布莊掌櫃。

“誰知道呢?幾天前就有衙役上街巡邏了,說有江洋大盜盜竊縣衙的東西,身上帶了刀傷,全城藥鋪都被警告過,要做購買記錄,衙役不時上門檢查,有好幾家藥鋪為了避禍,都關門歇業了,隔壁這間藥鋪算是歇得晚的了!”

掌櫃搖搖頭歎息道:“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家中有人生病該怎麼熬過來!”

“全城都這樣啊?”蘇雲蘭喃喃的說。

“嗬,蘇媽媽可是有段時間冇出來逛了吧?城裡的藥鋪還算好,城門那邊纔是花樣百出。”掌櫃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蘇雲蘭再冇有了買布匹的心情了,隨意買了一套男裝的成衣提著,乾脆去城門口去看看。

城門口三分之二的寬度被挖出一個大概一米五長的沙坑,所有人都在沙坑前排起了長隊,不拘老弱婦孺,都必須從這個沙坑前跳過才能放行。

另外三分之一是給馬車留的通道,馬車被車伕趕到這裡,車裡的所有人都必須下車跳過沙坑,才能在對麵重新上車。

有傷者被人扶出馬車,和守城的士兵理論了起來。

“我爹爹昨日掉下山崖,好不容易撿條命,今日進城來看傷,這城裡的醫館藥鋪通通關門不說,竟然還不讓人出城回家,這是什麼道理?”扶著老人的壯漢喊道。

“那我管不著!”士兵傲慢的說道:“這是上麵的命令,捉拿受傷的江洋大盜是第一要務,你爹爹既然受傷了,證明他也有嫌疑,來人,帶走!”

一旁的囚車裡早就坐了幾個傷者,那壯漢見他們上來捉拿他父親,憤怒的和士兵打在了一塊。

城門口兵丁眾多,壯漢很快和他父親一起被關進了囚車,徒勞的抱著柱子叫罵,直到被人用矛在腿上戳了一個洞,叫罵聲才變成了慘叫。

排隊的行人們議論紛紛,士兵回頭眼神一掃,他們便又恢複了之前鵪鶉般的模樣,低眉順眼的站著,等待著去跳沙坑。

那士兵輕蔑的說:“這算什麼?若再找不到那江洋大盜,恐怕過幾天全城都過不安生了!”

“全城都過不安生?什麼意思啊?”人群中孩童的聲音問道。

“什麼意思?那當然是全城搜捕啊!”又有人回答道。

蘇雲蘭提著衣服,裝作在隊伍旁買冰糖葫蘆,聽到這對話,想起藏在自己房中的禍水少年,不由得有幾分心驚膽戰。

她再顧不上想舞蹈的事,轉頭就開始神色匆匆的低頭趕路,等趕回麗香苑時已經是汗濕重衣了。-